棉花情緣
那一年我十來歲,農(nóng)村親戚躲避計劃生育——大爺和大媽帶著孫女住到了我家,那時計劃生育形勢很嚴(yán)峻,他們住了好長時間,當(dāng)時也沒有工廠可進(jìn),沒有掙錢的門路。爺爺托人包下了一片地,讓他們種棉花(那時的地里只能種棉花),至少能夠賺點生活費吧。大爺大媽考慮再三,與我家合伙包地。沒法,推脫不了,對我來說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事開始了。
說是兩家包的,實事求是地講,忙的最多的還是大爺一家,因為是農(nóng)村人的緣故,對莊稼地頭的活在行,知道該做些什么。我記憶最深刻的是開春播種的時候,大爺那邊的兄弟都來了,幫著播種,莊稼人知道季節(jié)不等人。
當(dāng)時棉花的播種分為“干種”與“濕種”。干種就是將種子種下,等待雨水,不下雨種子就發(fā)不了芽,簡單地說,省事省錢,靠老天;濕種就是帶水下種,用地膜覆蓋保持水分,優(yōu)點是成活率高,就是費錢,費工。
作為莊稼人,自然希望收成好,選擇第二種,由于灌西的河水是咸的,不能種地。拉水的船到達(dá)地頭,大人們開始忙碌起來,有的人挑水,有的人撒種,有的人澆水……我們小孩幫不上忙到處跑著玩,這樣忙個兩三天,播種算是結(jié)束了。
真正難受的是放暑假的時候,平時因為學(xué)習(xí)不用干活(其實也不會干,去也干不了什么),現(xiàn)在放假了,被父母逼著給棉花施肥。如果是尿素還好,沒什么味道,操作也簡單,撒在棉花根部即可,乘著早上的露水,棉花就將肥給吸收了;如果是碳銨那就完了,首先那個味道讓人受不了,刺鼻的氣味讓人想吐,其次刺激眼睛睜不開,最后還要挖洞,防止肥料揮發(fā)。在伴隨著濕氣的陽光下,悶的人氣都喘不來。去了一次,好像沒去過第二次。
一年四季里,父母最開心的就是秋天摘棉花的那些日子,因為那是他們收獲的季節(jié)。雖然干活對我來說不是很開心的事,但是我還是挺愿意掙錢的,我跟父母有個不成文的約定,就是我摘的棉花要過稱給錢,一斤棉花給我二毛錢作為報酬,父母為了鼓勵我干活的動力,還是接受的(主要也是摘不了多少)。這一段時光,我是喜歡的,因為不再為零花錢而發(fā)愁,一有空就往地里跑,倒也不是多么愛勞動。
其實我也知道父母是最辛苦的,秋天的季節(jié)里,母親沒有一天是能夠睡到自然醒的,都是天還不亮就起來給我們做飯,順便從咸菜缸里撈幾個咸菜切段蒸熟,留作是中午的飯菜,早早來到地里摘棉花。父親則是早早起來把頭一天摘的棉花搬到院子里攤開再曬曬,因為這些棉花是要上大堆的,所以必須全部曬干,至于我嘛,就像是磨豆腐的大圓盤,指指動動,推推轉(zhuǎn)轉(zhuǎn),喊過好幾次吃飯才慢慢地從夢中醒來,洗臉,吃飯,去學(xué)校上課。
以前的零零總總好像就發(fā)生在眼前,年少的我,不能體恤父母的辛苦,時隔多年每每提及,都給母親笑話,說我只認(rèn)錢不認(rèn)父母,想想真是不應(yīng)該。(靳靜)